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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印到卫琬的瞳孔里。
谢宁的英俊毋庸置疑,深邃的瞳孔里印着沉静平和,他微微的笑着,是那样的一张面孔。
再怎么貌似随和的微笑都掩不住男人身上的绝对权威性。
卫琬窘迫地此地无银叁百两来:“我、我平时不抽烟的。”
谢宁点头,一段弧形的漫长的寂静,实际上也只有几秒,他说不要紧,你抽。
说着又点了火,送过来。
卫琬又嗅到凉凉的清冷气息,她不敢抬头,只能自觉去拢那片火苗,烟丝燃烧时发出兹兹微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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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会反感么
卫琬一晚上都没睡着。
自大学毕业后她就从家里搬出来,是被徐怀逼的。
徐怀没法忍受她不在他的视线内,天天跨越半个城市过来接她上下班,严防死守地不让她有任何机会接触其他异性。
那时卫琬在疾控中心分部,朝九晚五的工作,要是不忙,叁四点就能下班。
要说前途很难有,无非就是混个资历。
徐怀说挺好,反正我们也快结婚了,以后家里有小孩,总要有个人照顾。
当时卫琬欣然接受了这个对于未来的计划,因为她们家的家庭结构正是如此。
卫母是个既单纯又温婉的女人,跟父亲卫正廷结婚后就成了家庭主妇,在家相夫教子也很幸福。
父亲在外忙事业,即使很晚回来,也会到闺女的卧室里来看看。
卫琬透过门缝看见客厅里金黄的光,听到爸妈在外面轻言细语着,然后妈会小小声地笑。
妈从来不过问丈夫工作上的事,要是有客人上门了,也会尽地主之谊地把人招待好。没客人时,就一心一意地照顾女儿和丈夫,他们的感情是一种平淡而绵长的,几十年如一日,也正是因为如此,妈在高龄时意外怀孕,不顾身体虚弱坚持要把弟弟生下来。
父亲卫正廷车祸去世后,妈病了好长一段时间,家里的精神支立刻落到卫琬身上。
原本打算报考研究生的也没法读了,妈在家需要人照顾,阿江在医院做了好几次手术也要人来处理。
好在徐怀在,他帮了她不少忙,等家里的乱状终于稳定下来,徐怀就此趁机提出让她搬出来住。
卫琬不忍妈一个人在家带着弟弟,徐怀就说,我们总要结婚的,我们的家庭也需要感情的浇筑和呵护,这样吧,等我们定下来,就选一个离你家近的地方买房子,这样两头都能兼顾。
卫琬搬出来后,就再没搬回去。
跟徐怀分手后就更没法搬了,她把精力投注到工作上,四面八方的操作了好久才好不容易调去省卫生厅。
卫家的顶梁柱只是她,只有她,她不能再安于现状地待在疾控中心浪费时间。
到了卫生厅,更是要扎根下去,刚去的那段时间,她几乎天天加班到半夜,这也不能让妈看到。
在妈的观念里,她没法理解一个女人要在单位里该如何生存和发展,更没法理解女儿年纪早过了适婚年龄还不结婚,她见不得女儿没日没夜地只顾工作,所以总催她找个丈夫。
所以她才找了章丞。
妈竟然很喜欢章丞,说他的性格跟爸年轻时很像,是个有正义感心善的好孩子。
想到妈,卫琬迟疑着要不要再给章丞一个机会,毕竟没人十全十美,章丞有才华有学历,刚来就受到领导重视,总需要时间磨砺。
然而一闭上眼,卫琬的视线里飘忽着一道橘色的火焰,火焰印在男人脸上的刹那。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女性公务员抽烟会给人极其不良的印象,一把手看到她抽烟,会怎么想她?
一把手对你存了偏见,你再想要发展,那简直就是把前途放在火上烤。
还有,他是什么时候来消防通道的?是不是把她跟章丞的对话全都听进去了?
他又会怎么解读她卫琬这个人?
谢厅亲口把章丞留在单位里,必定是看重了他身上某些特质,如今她跟章丞意见相左,是不是会引起谢厅的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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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怎么是你
揣摩领导的看法和态度,是单位里生存的必不可少的修养课程。
点火的那一幕,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卫琬的脑海里驱逐出去。
她的心口紧绷着,像她这样的小虾米又没法怼到领导跟前说,您看我哪里做错了您说,您说了我就改。
她还没那个分量,跟一把手说句家常话的分量都没有。
但是偏偏又有了那一幕。
卫琬开车上班时,还在思考如何验证领导对她的态度和看法。
她需要一次试探的机会。
但这种机会又不可能平白无故地送到跟前。
开车分心导致她闯了一个红灯。
卫琬把车停到停车场后,在方向盘上趴了好一会儿,她乱了,这不行,自乱阵脚绝对不是最优的行为方式。
如果谢厅当真反感,根本犯不着给她点火。
所以她不能太悲观。
按部就班的过了半个月,厅里的评优大会马上就要如期举行。
章丞还在生她的气,在过道里碰上,也当做没看见她。
卫琬觉着这样不行,想着下班后去章丞的宿舍探望一下,最好能解开章丞的心结。
评优可不是闹着玩的,每一次都是一次机会,小小的科员耗不起,多耗一年机会就少一分。
卫琬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徐主任敲敲桌子叫她:“小琬,这里有个报告,需要你重新整理一下。”
她立刻放下手里的包和手机,说好,没问题。
徐主任也没走,对着电脑校对什么,直到另外一个办事员走了,才朝卫琬扬起笑脸。
“来,过来坐,我们喝杯茶。”
卫琬主动地去整理茶几,领导要喝茶不可能泡好等你吧,这都需要你自己有眼力劲。
水烧好了,卫琬流畅地用功夫茶具冲过一道,冲了第二道后捏着白瓷的小茶壶给小碗里注入碧青透明的茶水。
“坐吧,别忙了。”
徐主任四十五岁,头发稀疏的偏分发型,在厅里不太有存在感,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也有十来年。
他点了根烟,笑道:“小琬的茶泡得很好。”
卫琬呈情地答:“以前我爸爸也爱喝茶,所以学了下。您喜欢就好,就怕您不喜欢。”
“没有的事。”徐主任仿佛放开了很多,望着她一连点了叁次头。
“小卫你来也有叁年了,我观察你很久了,你的工作做得很扎实....最近大家都在忙评优,你有想法么?”
卫琬心里隐隐地震动起来,领导向来不会平白无故地跟你闲聊,说什么都有意味的,要自己品。
“主任,说没想法是对您不诚实,但是我们科室我自然会首推您。”
关键时候不能讲谦虚那套,你太谦虚,人家觉得你没能力,没有勇气挑起担子。
但又不能急功近利,最重要的是要表忠心。
“很,你很好。至于小刘,他办事还可以,就是嘴有点长,你明白吧。”
从办公室出来,卫琬有种不真实的漂浮兴奋感。
她很想给妈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又觉得不可高兴太早,万一不过是主任的一次私下考察呢。
不定他跟小刘也讲过差不多的话。
直到十二月底,评优结果出来,卫琬评上了。
又半个月,徐主任告病假,推荐卫琬代理办公室主任,上面也批了。
徐主任把交接的文档交到卫琬手里,交代小刘好好配她的工作。
“这份报告是上面急着要的,你先送过去吧。”
卫琬说好,等徐主任走了,却是拿着打印出来的文档坐了片刻。
手里干净的散发着油墨的纸张,像是沾着火苗,很有点烫手。
也许谢厅早就忘了那一幕对吧?不是说要看看他的态度么,这正是最好的机会。
这般卫琬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往六楼去。
厅长办公室在走廊的拐角第一间,古典的墨绿色双开大门。
此刻里头静悄悄的,卫琬敲门而入,谢厅坐在黑檀木的大办公桌后正俯首写着什么。
从卫琬的角度特别能注意到男人高挺的鼻梁,峭壁的山峰似的,上面架着一只细框的眼镜。
唇很薄,左手边放着烟灰缸,燃着一根香烟。
“谢厅,您要的关于淳化县的疫病防控年度总结报告。”
卫琬的声音很轻,她还拿不准以哪种幅度轻重的语调来跟最高领导讲话。
谢厅似乎是诧异地停了一下笔,抬头扫了一眼,复又埋下头去:“怎么是你。”
尽管语调再平静,在卫琬听来却是一种另类的质问,她的脸瞬间滚烫起来。
卫琬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这么点心思素质没有,代理主任就别做了。
她把报告搁到办公桌的空白处,微微地往前推了一寸,顺便解释自己代理徐主任职位的事情。
“嗯,好。”
这就是说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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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祸水东移
第一次跟厅里一把手正式接触,对于几天前还是办事科员的卫琬来讲,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这使她很能体会古时县衙里,芝麻绿豆的小官要面圣的那种无法言语的激动。
这是官本位制度内,出于本能的,对于权力中心者的敬畏。
谁坐在那个位置上,谁就决定了你以后的前途是好是坏,再小心都不为过。
她从六楼下来,后背仍处于微微发麻的状态,去厕所里摸了一把,出了汗。
这一天内,她都在回味谢厅扫她时的神情,可以说那眼神再正常不过,什么都没有,绝对的公事公办。
这就好,挺好,特别好。
起码消防通道那件事可以安全的划水划过去了。
年底是一年来最忙碌的时候,下面各市县的报告都要递交上来,上面下达的指标看有没有障碍问题。
徐主任走的很不是时候,不过话换一面说,他的离开给卫琬创造了机会。
在岗位上你做的再好,没有进入领导视野,没有领导认可再好也是不好。
卫琬这边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要递交报告到厅长办公室。
从第一次的紧张到后背发麻发冷汗,到现在的能够正常汇报,卫琬自觉进步了很多。
这天楼上打来电话,口气不太好,说是谢厅叫她上去一趟。
卫琬想要打听是因为什么事,对方不给机会,立刻挂了电话。
厅长办公室里很开阔,进门就是待客区的长沙发,一盆茂盛的绿植点缀在拐角。
屋内气氛不对,两名处长背对着她站在办公桌前,焦虑又很不安稳的样子,小动作不断。
谢厅拿钢笔咚咚、咚地敲着桌上薄薄一份文档:“你们谁给我解释一下。”
好嘛,两位处长开始互相甩锅,甩得那叫一个精彩。
谢厅直接把文件丢了出来,正从两人肩膀处往后飞,飞到了卫琬的脚边。
药政处姚处长扭头看见卫琬,眼里泛出光来,喝令一声叫她过去:“报告是你们办公室出出来的,你来说。”
卫琬这才清楚,叫她上来是为了祸水东移呢。
卫琬捡了报告,拍拍上面的灰,正步走到桌前,处长们纷纷把战场让开。
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计财处处长凑上来翻到第叁页,指着淳化县的数字耳语两句。
卫琬大学时辅修的是经济,对数字很敏感,她很确定地说:“这个数字没错。”
大家诧异地望着她,谢厅往后一坐,右手搭在桌面上,手指敲了敲:“好,你跟我说一下。”
徐主任信任她是有理由的,大多报告和审查都是由她来统计处理,她是不允许自己烦任何低级错误,所以审查时一旦发现有所出入,都会亲自打电话联系下面市县去核对。
这个5.12%的数据正是她核过的,当时她也觉得奇怪,因为5.12远远超过了厅里给下去的指标。
当时她还问过徐主任,这样报会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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