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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安异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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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安异闻录】(11-12)(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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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09-11

    第十一章:夜泊鬼舫

    苏夜白自从得了墨娘为伴,画技与心境皆日渐精进。只是墨娘终究是魂体,

    长久地寄身于画卷之内,仍然需要「人气」的滋养。为此,苏夜白便时常将那幅

    素衣吟月图卷起,于夜间带在身边,一同游览霖安城的城郭。

    这一晚,他们二人来到了绕城而过的「夜泊河」畔。这条河白日里是千帆竞

    渡、货运繁忙的交通要道;而一入夜,便摇身变成了这富庶之地的销金之窟。

    甫一靠近南岸码头,那喧嚣的人声与奢华的灯火便如同热浪扑面而来。只见

    河面之上,有数十艘雕梁画栋的豪华画舫往来穿梭,明角灯将整片水域照耀得如

    同白昼一般,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丝竹管弦之悠扬、行酒猜令之豪放、莺歌

    燕语之娇俏,种种声浪交织盘旋,不绝于耳,竟然将夏夜的虫鸣与风声,都给彻

    底地压了下去。

    画中的墨娘沉默了半晌,河面上过于炽烈的光晕似乎让她有些不适。过了很

    久,方才用带着几分疏离的声调轻声说道:

    「在百年之前,此地的水汽是清冽的,澄净的江面如同白练。夜间唯有渔火

    二三,与天上疏星相互映照,方有能照见『月照孤舟』的冷寂之趣。」

    她接着的话锋微微一转,语气中染上难以察觉的惋惜:

    「而今这般,竟是将天地间的清辉与幽寂都驱赶殆尽了。这般汲汲营营的声

    势,美则美矣,只是却失了真意,落了下乘。」

    「当真是……换了人间。」

    她慨叹的余音还未散去,便被岸边码头上一阵更鼎沸的声浪所淹没了。

    只见那码头上人头攒动,全都是是些衣着华贵的富商巨贾、佩刀挂剑的江湖

    豪客,他们正争先恐后地等候着登船。人群中不时传来几句高谈阔论,声音一个

    比一个响亮,仿佛要将那画舫上的丝竹声都给压下去:

    「王员外出手阔绰!我听闻方才在『锦绣舫』,那柄前朝的玉如意竟被他以

    三百两拍了去!」

    「那又算得了什么?李公子今夜与人在『天香舫』上对赌,一注便下了一百

    两黄金!」

    苏夜白听着这些动辄千金的豪赌,再摸了摸自己袖中那几两用来买茶点的碎

    银,两相对比之下,不免哑然失笑。画中的墨娘似被他的笑意感染,那清冷的声

    线里也透出一份人间烟火气的莞尔:

    「如此繁华,倒是让我想起了一句旧诗,『瑶台璎琳,皆有其价;仙宫咫尺,

    凡人无路』。公子,看来你我今夜便只能充当那隔岸观火之人了。」

    苏夜白正想要回应,忽然看见一艘最为瑰丽的画舫,劈开倒映着灯火的金色

    水波,如一座浮华不夜的水上仙阙般缓缓驶近。船上觥筹交错,影摇歌扇,宾客

    尽欢,一切看起来,都完美地诠释了何为「人间乐土」。

    然而,就在那画舫离得足够近,近到能数清歌女云鬓上的珠钗步摇的时候,

    苏夜白脸上闲适笑意却倏然冷却。

    在他的眼中,那船竟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那悦耳的丝竹之声,变得如同鬼魅的呢喃,空洞而诡异;满船的珍馐佳酿,

    竟嗅不出半分香气。再看那些船夫歌女,方才还笑容可掬,此刻细看,却是个个

    面色青白。他们脚步虚浮,周身缠绕着一股驱不散的湿冷阴气。

    这种情绪上的骤然变化也清晰地透过画卷,传递给了其中的墨娘。

    「公子?这船……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苏夜白目光一凛,他一字一句地轻声说道:

    「船是好船,景也是好景……」

    「——只是这船上,有鬼。」

    二人正交谈间,异变陡生!

    河中央最大的一艘画舫,其上灯火在此刻骤然尽数熄灭!船身猛地一滞,如

    同被无形巨手死死攥住,戛然钉死在原地!

    这毫无征兆的剧烈顿挫,瞬间撕裂了所有虚妄的欢宴。船楼内玉碎瓷迸,哗

    啦作响,酒浆果馔泼洒一地;方才的管弦之声被一片惊声尖叫与惊怒交加的厉声

    呵问彻底取代。

    「怎么回事!」

    「稳住!船夫都死到哪里去了?!」

    「哎呦!我的袍子!」

    河水剧烈翻腾,推搡着失控的画舫使其左倾右斜,更引得船上哭爹喊娘,乱

    作一团。

    就在这片凡俗混乱的正中央。一位身披苔衣、须发皆为水草的老河神从浊水

    中缓缓升腾而起。那些惊慌失措的宾客对此毫无察觉,依旧对着空气与流水叫骂

    不休。

    他无视了船上凡人的骚动,那宛若实质的目光死死盯住船头那掌舵的青面船

    夫。其声如闷雷炸响:

    「大胆孽障!你们竟敢驱使这种污秽的鬼力,来玷污我的清流!」

    那青面船夫的魂体被这蕴含神威的怒喝震得几欲溃散,扑倒在地,叩首不止:

    「河神老爷息怒!非是小鬼自作主张,实在是……实在是身不由己啊!」

    「还敢狡辩!」河神怒喝打断,「往日里,你们虽然使用鬼力,却还知道收

    敛,不过就是让船快一些、静一些!我念在你们也是可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

    也罢了!」

    他巨大的手掌猛地指向那艘画舫,指尖水汽凝聚:「可今日!你们竟然敢在

    此处暗中布下邪阵,去窃夺整条水脉的灵气,用来供养那迷惑人心神的邪法供凡

    人嬉戏!」

    苏夜白闻言凝神望去,果然看见画舫吃水线之下,似乎有数道幽暗的符文随

    着水波若隐若现。

    「水脉枯竭一寸,我的身体便会损伤一分!」河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

    石崩裂般的怒意与痛楚:「你们真当我是泥塑的木偶,毫无知觉吗?!」

    「河神老爷明鉴!我等皆是沉溺此河的孤魂野鬼,受那百年冰水蚀骨之刑乃

    是天定的命数!可恨那『金道人』,他先是用重入轮回的虚假言语来诓骗我们,

    引诱我等签下那逃不脱的卖身契;再施行那邪法将我等的残魂与这船炼在了一处,

    永世不得超生!」

    「他逼我等日夜驱动这『汲灵水阵』,偷来的灵气都输送到舫心那盏琉璃灯

    里,去维持什么『幻梦术』,让那些客人醉生梦死,才好赚上他们的金银啊!」

    「说起来真是可笑可悲。生前为人奔波劳碌,卖命换那几两糊口的银钱;死

    后成了鬼,竟还是换了个地方当牛做马!永无出头之日!求河神老爷……垂怜啊!」

    老河神听完这番血泪控诉,那由水流构成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他环顾着

    这片被『买卖』二字熏得油腻污浊的水域,目光最终落回那些瑟瑟发抖的可怜虫

    身上。

    他周身水汽如沸,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然而那澎湃的力量却在触及某种无

    形界限的瞬间,硬生生倒卷回流,未能向画舫倾泻分毫。他滔天的怒火,在一声

    几乎要将整条河都压得下沉的漫长叹息中,被强行摁熄。

    「此间的孽债,根须已扎上岸,缠入了霖安城的滚滚红尘。」老河神的声音

    低沉下去,「我只能管辖这水里的事情。至于水上的船,船上的人,以及人所订

    立的契约,都并非是我所能够触及的。」

    「你们……自求多福吧……」

    言罢,神躯便欲化水散去。

    就在那神影即将彻底消融于水波之中、船上符灯挣扎着想要重燃的刹那,苏

    夜白清晰地看到,船头那几名水鬼船夫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逃过一劫的庆幸,

    反而流露出了一种近乎死寂的麻木。他们默默地转过身,再次握住了那虚无的桨,

    准备推动这艘囚笼驶入无边的夜河,重复那永无止境的劳役。

    那无声的绝望,比任何凄厉的哭嚎都更令人心悸。

    「尊神且慢!」

    一道清朗的声音划破了河面上的沉闷。

    河神身形停顿了一下,他浑浊的目光略带诧异地投向这个突然开口的凡人。

    苏夜白话一出口,自己也是一怔。但事已至此,他迅速定下心神,对着河神

    虚影深深地作了一个揖,用恳切的语气说道:

    「小生苏夜白,冒昧惊扰尊神,自知唐突,万望海涵。」他直起身,目光迎

    向那神瞳,「并非是在下有意要僭越,只是在看见了这种轮回无解的苦楚之后,

    我的心中实在是难以安宁。既然尊神说此局『根须已缠入红尘』,敢问这红尘之

    中,可有能够斩断孽根的刀刃?可有能够涤荡污浊的方法?」

    老河神凝视他片刻,目光中的诧异渐渐消散,缓缓道:「凡人之躯,竟然怀

    有此等的慈悲心肠,也算是难得了。然而天地有序,神人各司其职。你难道没有

    听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句话吗?」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苏夜白,望向了霖安城深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讥诮:

    「那位坐镇城中的『父母官』……呵,但愿他在享用人间香火的余暇,还能

    记得睁开眼,管一管这发生在他城墙根下的腌臜事。」

    河神顿了顿,最终好意地补充了一句:「少年人,心中有尺,量力而行。」

    话音未落,河神身影已彻底化作涟漪,消散于河面之上。那艘画舫的灯火重

    新亮起,缓缓驶向黑暗深处。

    苏夜白立于河边,眉头紧锁。背后的墨娘轻声叹道:「神意昭昭,其言也善。

    此事远非眼下能解,公子,你已经问了该问的话,也尽了能尽的心力。」

    苏夜白默然点头,只得将今日之事深深埋入心底。

    此事过了数日,一位周身绫罗的富商满面愁容地登了门,请苏夜白为其画一

    幅贺寿图。才刚一落座,还未等墨研开,他便忍不住唉声叹气,大吐苦水。

    他所抱怨的,正是前些夜里河上的那桩奇事。

    「苏先生,您是不知道啊!我花了足足这个数——」他伸出三根胖短的手指,

    激动地比划着,「——包下那『锦绣舫』,本来想借着金道人的神通,给我家老

    泰山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寿宴,请的可都是霖安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谁知……谁知那船刚离岸,邪门的事就一桩接一桩!」富商的表情变得心

    有余悸,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起初还好好的,可船一行到河心,

    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变了!」

    「那请来的江南丝竹班子,手指头就跟被水鬼按住了一样,不受自己使唤!

    那调子变得哟,凄惨得没法听!呜呜咽咽的,哪还是给人听的曲儿,根本就是河

    底下那些淹死鬼在开丧堂会!听得我后脊梁骨一阵阵发麻,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还不算完!」他拍着大腿,脸上血色尽褪,「窖藏三十年的女儿红,甭

    说酒香,连半点酒气都无,反倒泛出一股子水草的腐烂味儿,一入口,哎呦喂,

    又咸又涩!」

    他说到此处,竟下意识地干呕了一下,仿佛那滋味仍未散去。

    「最骇人的是,」富商压低了声音,「席间那点刚热络起来的劲儿『啪』一

    下就断了,紧接着就像有无数双湿冷的手在抚摸所有人的后背,要把自个儿心里

    那点见不得光的苦楚和委屈全都给掏了出来。不知是谁先起的头,竟开始抽抽搭

    搭地哭诉起人生艰难……紧接着大家就跟中了邪一样,有一个算一个,都在那儿

    不是哀叹命如草芥身不由己,就是在哭嚎永无出头之日!」

    他摊开双手,一脸的匪夷所思:

    「您说说!好好的一场寿宴,硬生生变成了一场百十来号人被附身般的哭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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