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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酒剑行离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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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酒剑行离恨楼】(第一层)(第一卷1-10章)(第6/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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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但她那不

    自觉握紧的、指节发白的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说,她奉师门之令,追查这桩奇案。一个月的时间里,她走遍了兰陵城周

    边的所有村镇,虽然当时不知道「情花」与「红袖坊」这些核心秘密,但凭借她

    敏锐的直觉,她还是成功地锁定了合欢教妖女的踪迹。

    那妖女极为狡猾,数次从她手中逃脱。最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妖

    女将她引至了城郊外,一处早已废弃多年的尼姑庵。

    「那尼姑庵,荒草丛生,佛像倾颓,是个绝佳的了断之地。」她的声音里,

    带着一丝自嘲,「我以为,她已是穷途末路,插翅难飞。」

    她承认,她轻敌了。

    在她的认知里,合欢教不过是些擅长媚术、武功平平的左道旁门。而她,是

    离恨楼主的亲传弟子,是江湖上百年不遇的天才。在她看来,击败那妖女,不过

    是时间问题,轻而易举。

    「战斗的开始,一切都如我所料。」

    她讲述着那场战斗。在破败的大雄宝殿内,她与那妖女展开了对决。她的离

    恨伞,如同黑色的死亡之翼,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将妖女完全压制。妖女的身法

    虽然诡异,但在她那密不透风的伞影之下,却显得捉襟见肘,毫无还手之力。

    伞锋如刀,每一次挥舞,都在斑驳的墙壁和腐朽的梁柱上,留下一道道深可

    见骨的痕迹。伞劲如浪,层层叠叠,不断地冲击着妖女的护体真气。

    「不过三十招,她便已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一副任我宰割的模样。」离恨

    烟说到此处,声音中透出一丝无法掩饰的懊恼,「我以为,我赢了。」

    她收起了离恨伞,一步步走向那倒在血泊中的妖女,准备将其生擒,带回师

    门审问。

    然而,就在她靠近的瞬间,那看似奄奄一息的妖女,眼中却突然闪过一丝诡

    异的、得逞的笑容。

    妖女猛地拍碎了藏在袖中的一个瓷瓶。

    「一股无色无味的、带着极致甜腻的粉色烟雾,瞬间笼罩了我。」离恨烟的

    身体,在说到此处时,微微颤抖起来。

    「我屏住了呼吸,但那烟雾,却仿佛有生命一般,无孔不入,顺着我周身的

    每一个毛孔,钻入了我的体内。」

    她说,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仿佛沸腾了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

    燥热和狂乱,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的内力,如同脱缰的野马,在经脉中

    横冲直撞,再也不受她的控制。她的眼前,开始浮现出无数光怪陆离的幻象,心

    底最深处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欲望,被无限放大。

    那便是「媚香」之毒。

    「我……我彻底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

    法掩饰的颤抖和脆弱,「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妖女,从地上爬起来,狞笑着,

    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能想象她当时的绝望。一个高傲的、从未败过的天才,却以这种最不堪的

    方式,倒在了敌人面前,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我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将离恨伞猛地掷出,将她逼退。然后,不顾一切地,

    冲出了那座尼姑庵……」

    她没有说她是如何逃出来的,也没有说她逃出来后又经历了什么。但从我发

    现她时,她那身破损的衣衫和满身的伤痕来看,那必然是一场极其惨烈和狼狈的

    逃亡。

    草庐内,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都过去了。」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我又问起她的身世,问起那神秘的离恨楼。

    然而,这一次,她却只是看着我,唇边勾起一抹神秘而又带着一丝疏离的微

    笑,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闭口不言。

    她没有再看我,只是将头转向窗外。

    夕阳西下,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那光芒透过窗棂,落在她苍白的侧脸上,却照不进她那双早已被冰霜覆盖的

    眼眸。

    雪还没化干净,闪着夕光。

    父亲对「相思引」的研究,终于在第十日的傍晚,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成功了!邵儿!我终于找到了克制情花媚毒的方法!」

    我与离恨烟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巨大的喜悦。

    「不仅如此,」父亲激动地拿出他的手稿,「我还根据这解药的原理,推演

    出了一种能够抵御媚香毒雾的丹方!只要有了它,你们再去那红袖坊,便再也不

    怕他们的阴毒手段了!」

    他拉住我的手:「爹这辈子没什么大本事,能护住你,就是最大的本事了。

    有了这丹方,日后你行走江湖,也能多一分保命的本钱啊!」

    胜利的曙光,仿佛就在眼前。

    那一晚,是我们这些时日以来,最轻松、最开心的一晚。我们三人围坐在火

    塘边,虽是粗茶淡饭,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温馨与希望。

    然而,就在我们安然入睡的深夜,草庐之外,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

    声息地出现。为首的,正是那名曾被离恨烟击退的合欢教妖女。她的身旁,还跟

    着十多名手持利刃的教徒。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杀意。

    或许是因为我们连日的调查惊动了她们,或许是她们通过某种方式得知了我

    这个「变数」的存在。她们一路追踪,最终,找到了我们这个位于山脚下的、小

    小的家。

    「给我搜!把那对狗男女,还有那个老不死的,都给我揪出来!我要让他们,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妖女那尖锐而怨毒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破了草庐的宁静。我和

    离恨烟的脸色,在这一刻,齐齐变得惨白。

    我们被发现了!

    离恨烟下意识地便要起身,她那双清冷的眼眸中瞬间燃起了决绝的战意,手

    中的离恨伞也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嗡鸣。然而,她刚一运功,便发出一声压抑的闷

    哼,身体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她体内的媚香之毒虽被压制,但尚未根除,根本

    无法支撑一场高强度的战斗。她有心杀敌,却已回天乏术。

    我立刻扶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

    功力不济的愤怒与不甘。

    草庐内,唯一的那盏油灯火苗奄奄一息,投下狭长而模糊的影子。空气中凝

    结着潮湿与药草的苦涩味,墙角堆积的阴影深得像是能吞噬一切,让人心生压抑。

    草庐外,脚步声越来越近,合欢教的教徒们已经将我们这间小小的茅屋围得

    水泄不通。火把的光芒透过门窗的缝隙映照进来,将我们的影子在墙壁上拉扯得

    扭曲变形,如同末日降临。

    绝境。

    然而,就在我准备拼死一搏之际,父亲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这位我印象中一向沉稳、甚至有些古板的老人,此刻脸上却写满了最原始、

    最纯粹的恐惧。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庞因为害怕而剧烈抽搐,浑浊的双眼中充满

    了惊慌失措。

    「走!快走!」他声音沙哑地嘶吼着,完全没有了平日里为人看诊时的沉静。

    他用力地搬开一个沉重的药柜。药柜之后,赫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

    的地道入口!

    「这是我早年为防山匪挖的,能通到后山……快!咱们一起从这里走!」父

    亲指着地道,语气急促而慌乱,他拉扯着我的手臂,想要将我和离恨烟推进那片

    未知的黑暗之中。

    我看着父亲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又看了看身旁连站稳都有些困难的离恨

    烟,心中瞬间做出了决断。父亲于我有再造之恩,三年来视我如己出,这份恩情,

    重于泰山。离恨烟则因我而加重伤势,更因我而陷入险境。敌人就在眼前,我们

    三人不可能一起离开了。此刻,正是我用生命报恩之时!

    我挣脱了父亲的手,将离恨烟轻轻地推到他的怀里。

    「爹!」我看着他,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您带着离恨烟姑娘先走!她受

    了重伤,需要人照顾。我留下来,拖住他们!」

    「你……你说什么胡话!」父亲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你手无缚鸡之力,

    留下来就是送死!」

    「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您前面!」我没有丝毫退缩,「爹,这三年的养育

    之恩,邵儿无以为报。今日,就让孩儿,为您尽最后一次孝道吧!」

    然而,死亡面前,儿女情长无用,短暂的拖延会招致最严厉的惩罚。

    屋外,「砰砰」的撞击声正愈发剧烈,最终,门被一脚踹开。

    战斗,骤然在狭小的草庐中爆发!

    我没有章法,只有赴死的觉悟。我挥舞着沉重的剑鞘,像是挥舞一根笨拙的

    棍子,带着破风的啸声砸向最前面的教徒。那教徒显然没想到一个乡野郎中竟敢

    反抗,猝不及防之下,被剑鞘狠狠砸在小臂上。「咔嚓!」一声脆响,骨骼断裂

    的声音在混乱中格外刺耳,那教徒痛叫一声,钢刀脱手飞出,身体被我这一击带

    得踉跄后退。

    紧接着,我从怀中掏出几根银针,不是用来救人,而是用来杀人!在本能驱

    使下,我几乎是凭着直觉,将银针射向另一个扑来的教徒。那银针细如牛毛,速

    度极快,带着一丝森冷的寒光,精准地刺入他暴露在外的眼球!

    「啊——!我的眼睛!!」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长空,那教徒捂着脸在地上痛

    苦地翻滚,黑血与眼泪混杂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草庐里瞬间化作一片黑暗的搏杀场。木屑、药材、尘土在踢打中四散飞扬,

    混杂着飞溅的血滴,模糊了视线,呛人口鼻。药材味,焦糊味,混入铁锈和血腥

    之中,又被妖艳的异香所彻底笼盖。

    混乱中,草庐内残存的烛火彻底熄灭,只剩下屋外教徒们手中火把投射进来

    的零星光线。这些光线被飞舞的人影、药柜的倾倒和四溅的尘土切割得七零八落。

    整个空间变得极其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每一次刀光闪过,都像是黑暗中撕

    裂的一道口子,短暂而刺眼。

    我虽不懂棍法,但人体经脉骨骼的脆弱之处,却早已烂熟于心。我手中的剑

    鞘看似胡乱挥动,实则每一次砸落,都精准地击打在敌人手腕的『阳溪穴』或是

    膝盖的「犊鼻穴「」上,用最小的力气造成最大的损伤。

    离恨烟虽然不能运功,但她并非完全无力。她被父亲推到角落,却仍旧紧握

    着离恨伞。当一名教徒挥刀砍向父亲时,她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身体猛地

    向侧面一倾,手中的伞面「唰」地一下完全张开,如同盾牌般挡在父亲身前。

    「当!」一声巨响,钢刀狠狠地劈在伞面上,火星四溅。伞面坚韧,竟将那刀震

    得偏离方向。那教徒被反震之力震得虎口发麻,还未反应过来,离恨烟已将伞收

    拢,伞尖如枪,带着凌厉的劲风,在他脚踝处狠狠一扫。

    「砰!」那教徒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还未站

    稳,离恨烟的伞尖已经擦着他的咽喉划过,带起一丝凉意,虽然未伤及要害,却

    让他彻底没了战意。

    我扭头看向父亲。在我眼中,他也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欲和智慧。他深知自

    己武功低微,却对这草庐的布局和其中的一切了如指掌,他没有正面迎敌,而是

    如同狡猾的老鼠般,在药柜与药柜之间、桌椅与桌椅之间灵活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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